印刷公司 11月15日 ,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五次會議審議通過,以中國活字印刷術為名申報的溫州瑞安木活字印刷術,被列入2010年急需保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。所謂的急需保護,已然點痛了木活字印刷術的保護之虞。今天,我們在浙南小村和隱匿已久的木活字印刷術狹路相逢,驚訝之余,是原來你還在這裏的慶幸與感動;只是,我們剛感慨完中華文明神奇的生命力,便要開始憂心忡忡:木活字印刷術的明天,誰來守候?
他們是最普通的手藝人。刻梓修譜,養家糊口,在經年累月離家謀生的歲月裏,時光刻在他們黝黑臉龐上的縱橫溝壑,就像木胚上雕刻的活字一樣分明。
他們又是傳統譜牒文化和印刷技術的守護者。當人們以為古老的印刷術早已銷聲匿跡時,在浙南一隅的溫州瑞安東源村及周邊地區,仍存有譜師這種職業,他們傳承了一整套木活字印刷術,替宗族修家譜、理血脈,在日復一日刻字排版的生涯裏,無意間守護了華夏文明的一點星光,令它一直在歷史長河裏安靜閃耀。
一頭扎進木活字行當裏,總有各自的機緣。探究目的,近兜遠繞也離不了謀生這個最原初質樸的動機。而幾十年後,謀生之道被撐上一頂“非物質文化遺產”的華蓋,那就是預期之外的事了。
起源于白米飯的誘惑
走進東源村木活字印刷展示館,王釧巧正在屋裏刻木活字。這是他三十幾年修譜生涯中極其平凡的一天。案上放著一版木胚,8行,13列,共104個,上面老宋體的字是剛剛寫好的,字跡工整,墨跡未幹,他一個一個刻,落刀輕巧利落。印家譜要用繁體字;木胚上刻寫,還得把字反過來;用來做木胚的棠梨木雖然材質相對細膩,但木頭有紋理,在上頭刻字力度甚難掌握。見王釧巧舉重若輕地挪刀,旁觀的我們忍不住嘖嘖稱奇。他憨厚地笑著,說:“熟練就好。”
據王釧巧說,譜師的工錢比一般手藝人高得多,三十幾年前,修譜5元一天,其它手藝大約1.8元一天,到了現在,修譜的收入也是一般手藝的兩倍。他入行的緣由既樸素又直白:「我們那時候,讀大學是很遙遠的念頭。初中畢業就開始想,學什麼手藝好呢?刻木活字和一般的手藝是不一樣的,工錢高,還受人尊敬,學刻木活字我可以頓頓吃白米飯,學別的大概得吃紅薯。既然老祖宗傳下這個靠頭腦的技術,那我就好好學吧,還能被人尊稱一聲修譜先生。」 包裝盒
人如其名,他的確是個手巧的人,學了兩年半就全會了,一個人挑副擔子就出去接生意,客人不信任這個20出頭的年輕人,他就去找人幫他裝腔作勢:「老婆的舅舅字寫得好,我把他找來,裝作是我的老師。我和他一起出去接活,別人一看他的字,就放心了。其實他只會寫字,具體修譜的活都是我幹的。」
王釧巧的修譜生意一直做得不錯,他是當地出了名的頭腦靈活、勤奮好學之人。出師後5年,他花6000塊錢蓋了新房子,而他和同宗另外幾房兄弟居住過的老屋後來就賣給國家,改建成現在的東源村木活字印刷展示館。
溫州地區商業浪潮激蕩,問他想沒想過幹別的,他低頭沉思一會兒,告訴我,有段時間想過要做賺錢更快的生意,但是修譜更安定,每年能賺多少錢,心裏是有數的。「溫州人重視血脈,所以重視家譜,別人賺錢多了,我們的工錢也就上去了。」
于是他靜下心來。一把木活字,摸了35年,如今五十開外的年紀,同樣的環節,熟悉的工具,那麼多年也沒覺得膩:「年紀大起來,心裏更平靜了,不會有別的想法。每天做一點,做得好一點。」
王釧巧的同宗兄弟王超輝,想法更瀟灑一些。他倆年齡差不多,都是木活字印刷術主要傳承家族的後代。王超輝也是20歲左右開始學手藝的。「其實我腦子聰明,念書也不差,但我喜歡自由,一時想不透讀書的用處,還是學手藝吧。泥水工之類的活太累,學木活字修譜還能順便懂點文化和歷史,所以就開始跟師傅了。」
王超輝對自己學修譜的經歷很自豪。「我從小就很喜歡刻字,沒錢買材料,就從小溪裏摸點石頭,在上面刻自己名字。」入行後,師傅誇他聰明,說學一年可以抵別人三年。一年後他就真的出師了,“雖然我手藝不錯,但是年輕時候還是要謙虛,要常常請教老師傅。”
再有悟性的人也會遇到絆腳石。修新譜時,客人提供舊譜做對照,舊譜裏有很多冷僻字,譜序、跋、傳記等譜文也都是用古文文法,這些認讀起來很困難,也很難理解意思。「我只能不停翻字典,《學生字典》、《新華字典》都翻破了好幾本。年輕時候腦子好使,古文看多了也慢慢熟悉了。」
王超輝稱自己是敬重文化的手藝人。年輕時脾氣急,在外幹活很辛苦,受了氣,也會嚷嚷著換行當算了,可是他始終舍不得修家譜時文化和歷史的味道以及木活字古拙的美,所以他最終也沒離開。用他自己的話說:「年紀越大,越覺得木活字修譜是很適合我的。」多年來,他修譜的足跡遍布浙南、閩北一帶,名聲在外 貼紙印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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